从那以后，吃人的女巫变成了素食主义者
今天这篇小说来自11月虚构班月中同题：推荐一首喜欢的歌曲，并根据歌曲写一个故事。三浮选择了平纱落雁音乐团队的《人类饲养指南》。
在森林深处有一座城堡，那里居住着会吃人的女巫......
女巫城堡
文｜三浮
“喂喂，你听说过女巫城堡吗？”
“女巫城堡？”
“是啊，传说这片森林的某个地方有一座城堡，里面住着女巫和她的黑猫，女巫最喜欢人类身上的味道，一日三餐都要用人肉做主食，而那只黑猫最喜欢吃人的眼睛，要是发现了背叛人的人类，变成黑乌鸦的女巫就会把那个人抓进城堡里享用。”
“哇那也太可怕了。”
“是的是的，还好我们不是人，我们只是树……”
两棵树越靠越近，逐渐遮住了远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城堡轮廓。
银质高脚杯上的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，光洁的瓷碗里盛着一大勺猩红的肉羹，葱花撒下，点缀着碗中的褐红色，直到一把银勺在肉羹中搅动，绿与褐红才搅出了点名堂。
一旁待宰的食物听到勺与碗擦碰搅拌的声音，吓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低沉的吼叫，那吼叫对食用者来说，比调节氛围的弦乐还要动听。
“感谢城堡的主人。”食用者的嗓音沉稳温柔，一点也不像外头传说中有尖利声音的女巫，也不像传说中暴躁又不文雅的女巫。
西方女巫——从西方慕名而来拜访东方女巫的一位，名叫奥菲利亚·扎尔特的女巫。她是近年来在西部大陆众女巫中出色又出众的一位，也是唯一一个不歧视东方女巫的西方女巫。
“在这城堡聚餐，让我想想，还是一千年前大女巫莱纳·菲尼尔特还活着的时候。”东方女巫邱雅为自己的碗中添满肉羹，放下那只不得不捧着的巨大瓷盆，拿餐巾擦干净手，朝奥菲利亚女巫微笑着坐回自己的位子。
“不得不说，现代的西方女巫都太蠢了，大女巫时期怎么能容忍对东方女巫的歧视呢？但我明白是为了什么。”奥菲利亚女巫端起银杯向邱雅女巫致意。
“不吃荤，改吃素，也是件好事。”邱雅女巫说道，举起银杯用魔力将手臂伸长五米才能碰到奥菲利亚女巫的银杯。
“不，是荤素通吃，你也该从森林出去了，这个时代的人肉香，油炸饲料把他们喂的鲜嫩多汁，拿铁棒一串，火上一烤……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奥菲利亚女巫伸出了分叉的舌头在尖牙上一咧，露出了十分奸险的笑容。
“你没有听说吗奥菲利亚？我三百年前吃了一颗坏掉的人心，对人有阴影了。”
奥菲利亚女巫点点头，嫌弃地说：“不就是一个听说长得特别英俊的臭男人吗？那又怎么了，我们女巫天生就是吃人肉的。”
邱雅女巫轻哼了一声，却并不是带有任何轻蔑的口气，只是简单的感叹，或许这三百年还是不足以让她忘记从前的事。
“尝了吗？味道怎么样？”邱雅女巫问。
“和西方的女巫家常菜有些不一样，当然了，这也是一个歧视的原因，”奥菲利亚女巫说，“西方很少有这种配色，或者说这些搭配，又或者说这类食材。”她舀了一勺肉羹放进嘴里，并不排斥这样特别的味道。
邱雅女巫笑了起来：“这可不是传统食材，都是我从森林抓来的精灵做的。”
“怎么你三百年都吃素了？一点荤都不沾？”奥菲利亚女巫看着面前的碗，有些嫌弃。
“精灵的味道其实还可以，尤其是把他们做成精灵酱，泡点露水喝更有味道，我昨天刚做了两罐，一会带罐走吧。”
奥菲利亚女巫听后翻了个白眼：“邱雅，你觉得我来你这边就为了带罐精灵酱回去？西方精灵酱多得很，我早就吃腻了。”说完奥菲利亚女巫掏出袍子袖口中藏着的人肉干啃了起来，打算拿精灵羹当配菜。
邱雅女巫看着奥菲利亚女巫边吃边笑，说：“怎么，奥菲利亚，那你来我这里是有要事？”
“那当然，千年一次的大女巫选举在即。”
“这次选举是什么任务？”
“劝那些戒荤的女巫吃荤，听说你是最难劝的，所以来找你。”
“没这个必要。”邱雅女巫低头品尝着自己碗中的肉羹，淡然道。
“那我就赖着不走了。”奥菲利亚女巫露出了无赖的笑容，随即想到，邱雅女巫的问题一定还是源自于三百年前那颗人心，如果自己能回到那个时候阻止邱雅女巫，兴许也没那么多麻烦事。
“邱雅，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臭人类。”奥菲利亚女巫的一番话让邱雅女巫险些噎住。
邱雅女巫皱着眉，奇怪地看向她：“奥菲利亚，不要乱说，女巫怎么可能喜欢人类？这就像人类会喜欢精灵，根本不可能。”
“这也和一颗坏了的人心就让一名女巫放弃吃荤一样，可能性太低了。邱雅，那你到底为了什么，三百年都不吃荤呢？”
邱雅女巫涨红了脸，最后只能败下阵来，她似乎放弃了狡辩，说：“好吧奥菲利亚，西方女巫的好奇心把我打败了，我告诉你吧，那个人类接近我的目的不是我，而是我的猫。”
“我猜猜，最后他背叛你了对吧？”
“这个故事你都猜到了，还需要我说什么？”
奥菲利亚女巫点点头说：“那你的猫呢？我好像到现在都还没见到那个可怜的小家伙。”
邱雅女巫叹了口气：“奥菲利亚，我还是把事情跟你完整地说一遍吧。”
邱雅女巫失去她的猫已经有三百年之久，而在三百年前，邱雅女巫还是个拥有着一只血统高贵，纯正黑猫的正牌东方女巫……
邱雅女巫的黑猫和其他东方女巫的猫不同，他的眼睛一只红棕一只湖蓝，好看到引来了西方女巫和东方女巫们的嫉妒，对于邱雅女巫而言，她的黑猫是世界上最漂亮的，不仅是他那漆黑如夜的皮毛，更有他那性感如鬼魅的烟嗓。
这只黑猫名叫红。为红起名字的时候，邱雅女巫也算是费了一番功夫。作为一只会说话有自己想法的猫，任何字词搭配都不让他满足，邱雅女巫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才给红取了这个名字。
原因很简单，红喜欢红色。或者也可以说，红对红色的物品达到了痴迷的态度。
红时常我行我素，同人类世界任何地方的猫一样，红也有自己的想法，他没法像邱雅女巫那样能够整天待在城堡中，他也没法变身成乌鸦飞到人类世界去。
每次邱雅女巫出去狩猎，红就只能孤单地待在偌大的城堡里，有时候在城堡每条走廊打转，有时候撕挠邱雅女巫的猎物被扒下的衣物，有时候一遍遍地寻找城堡中有可能出现蟑螂老鼠的角落，争取给自己找些乐子。
后来有一次，邱雅女巫出门时没关好门，红发现后，偷溜了出去。
城堡远处有一座城市，那里是邱雅女巫的猎场。城中几十万居民正是邱雅女巫“放养”的主食，红到后来才知道。
第一次出去时，红遇上了正伺机逮捕人类的乌鸦女巫，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进入一条巷子后，被乌鸦女巫一把抓起朝天空中飞去。地面上的人们就像没看到似的，哪怕这个人类在尖叫大喊也没人理会。
红跟着乌鸦回到了城堡，因为他知道自己又有好吃的食物了——人类的那双眼睛。
虽然红溜出了城堡，但邱雅女巫并没有怪他，并且从那之后她也不再管红，每次出门狩猎都会给他留个门，而红出去玩够了，也会老老实实地回来。
直到某一天，邱雅女巫在城市中遇到了一个发现了她女巫身份的家伙，她不想事情变得复杂，因此她也是第一次现身于城市中，第一次使用自己宝贵的魔力要让这个家伙变成一只不会说话的猫。
然而这个注定变成猫的人类很聪明，他居然知道用镜子来反射魔法，这可险些没把邱雅女巫气坏。当然，哪怕这个人类将大部分魔法都反射出去了，最后邱雅女巫还是意识到了镜子的问题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吓坐在地的人类，挥起魔杖将其变成了一只猫。
变成猫的人类发出了猫受到惊吓时的龇牙声，他浑身猫毛炸开，尾巴竖起，随后趁着邱雅女巫没有对自己下手的当头，四脚一提跑走了。
在这特殊的一天之后，邱雅女巫没有等回来自己的红，而是在第三天等来了一个男人。
邱雅女巫第一次见到了居然能找到女巫城堡的人类。一直以来，她以为城堡和村庄相距甚远，不会有人类想到踏足这片森林。对于人类而言，森林深处要比靠近村庄的高山还要危险，他们宁可去爬山，也不愿走堪比迷宫般的森林。
因此这个找到自己城堡的男人令邱雅女巫产生了好奇。这几百年，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主动进入自己的城堡，虽然他一定难逃被吃的命运，可邱雅女巫的好奇心却能为这个男人延长些死亡的时间——如果这个男人肯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的话。
人类推开虚掩的大门，全然不知接下去有什么危险等着自己，他就像个人类建筑师一般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，只是伸着脖子四处张望。在看到墙壁上的山水画、架子上的古董花瓶、大厅的金丝花纹古琴和古色古香的装修时，一个劲的以点头来指代这些装饰富有的美学价值。
邱雅女巫从大厅的台阶上缓缓走下来，没有试图去恐吓他，而是挥起魔杖点亮了城堡内所有的蜡烛。
突如其来的亮光把这个人类吓了一跳，当他正想逃跑时，他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袭红裙的邱雅女巫，整个人都愣住了，或许他从未见过如此婀娜多姿的尤物吧？
男人张了张嘴，似乎在想该说什么，但最后却说出了一句十分烂俗的开场白：“我们……是不是见过？”
“呵。”邱雅女巫冷笑一声，倚着扶手问：“你大老远跑来，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？”
“不不不。”男人摇着头，却又是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
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？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？”
“我知道啊，你是森林里的女巫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巫呢？”
男人又是张着嘴，好像要说什么：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我是……”他最后还是说不出来。
邱雅女巫笑了起来：“你想说什么？我看你不如先介绍一下自己吧。”
“我是……我叫……”男人说出这些字后却只是吐出几口气，好像嗓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，半天也没说明白自己是谁，最后只能说，“你的衣服真好看。”
邱雅女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：“噢，谢谢你的夸奖。”
“你的猫呢？”男人冷不丁地问。
“你说的是红？”
男人点点头。
“出去玩了，怎么，你是为了来玩猫吗？”邱雅女巫单手叉腰讥笑道，“你要是为了猫才来，那我看你不是蠢就是傻，也难怪人类是女巫的主食了，这么蠢笨的生物不被吃才怪。”
原本邱雅女巫说这话是为了吓吓他，但见这个男人面无惧色，邱雅女巫的好胜心逐渐涌起，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蔑视自己，要逼自己使出硬手段来。
邱雅女巫对男人挥舞着魔杖，男人浮在空中任由自己被带走，他依然一点都不惧怕，也不会反抗。
她讨厌不会反抗的食物，一点刺激性都没有，所以她决定要把这个胆敢蔑视女巫的家伙生吃。
男人被整个儿丢在长约六米宽两米的餐桌上，摔落的力将边上的碗盘都震落在地，邱雅女巫只是瞥了一眼，挥起魔杖便将地上的碎片修复完，放回了橱柜中。
男人动弹不得，他小小地挣扎了一下，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，自己即将成为晚餐，他还问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吃了？邱雅女巫先是一脸震惊，而后笑了起来回答他的话：“是，你将成为我的主食，让我享用完后，愉快的结束这一天。”
他扬起的脖子落回了坚硬的桌面，发出了微弱的一声“咚”，然后认命地闭上眼，轻声说：“能够死在你手上，也值了。”
邱雅女巫拿着刀叉的手顿在空中，她的目光抛向餐桌上的男人，但最后四溢的鲜血还是激发了女巫的原始欲望，她贪婪地吮吸着溢满餐桌的血液，又麻利地切下那颗跳动着的心脏，塞进嘴中满心喜悦。
她看到男人的嘴中流出鲜血，为了不浪费，她吻住了那双红唇，但突然，她越来越觉得这些血肉中有着不同于人类的味道，可她明明在男人进入城堡前闻过，他身上是一股子人类的臭味，并不是此时她品尝到的味道。
而男人那奇异的瞳孔，一只红棕，一只湖蓝，像极了她的红。她又撬开了男人的脑子，将那白花花如豆腐般的脑浆一口吞下，在魔力的催动下，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记忆：
红色，世界上最美好最令猫激动的红色，应该到处都遍布红色才对，或许在人类的裁缝店有，那匹红布，对，上次看到的那匹红布！
是我的主人！哈，一个蠢人类还想拿镜子去对抗我伟大的主人吗？那是什么？啊——我……
我怎么变成人了？这是怎么回事？我不是人，我是……，为什么说不出来我的名字，我是……，为什么？
我要去找到我的……，怎么连那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吗？她的魔咒真是厉害，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变成人了，她会说什么呢？一定会说：哎呀，真是个小可怜呢！
希望她不要生气，我变成了她最讨厌的人类，唉，要是能告诉她就好了。
…………
我终于回家了，还是回家最好，我想睡自己的房间，好困。
她居然穿着这条裙子！从来都不让我碰也不让我看的那条裙子！我早说过，她穿上一定很好看！对，趁着这个机会，我得夸她一下。
…………
不知道要带我去哪里？哦，原来是餐厅啊，等等，她想干什么？
看来她是没办法知道了，好吧，都怪我要站在那面镜子对面，如果不站在镜子对面就不会被变成人了，我跟她说会有用吗？
算了，没有用的，只要是有关我的身份，都说不出去，她肯定迫不及待想吃我了，一个浑身都是人味的人，香喷喷的主食摆在她面前，怎么可以不吃？那不是犯傻吗？
可以被她吃掉，也总比可怜兮兮的死在人类世界好，算了，算了，就让她吃吧，希望她吃得开心。
“能够死在你手上，也值了。”
嚯，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说这样的话，还是对她说，值了，值了，值了……
“所以，你吃掉的是你的猫？”奥菲利亚女巫惊叹。
邱雅女巫点点头说：“没错。”
“但是为什么外面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？”
“树精太八卦了，我当天就把城堡周边所有的树都砍了，你没看到我的柴够用一千年吗？”邱雅女巫指了指灶台边的柴垛，“现在我的邻居都是假的，如果是真的，他们早把你来拜访我的事传出去了。”
那几堆高到顶住吊顶的柴垛让奥菲利亚女巫的惊讶维持了好几分钟，她随即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：“我可真怕你将来没得吃，最后去啃木头，邱雅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？”
“不如，我把你的猫也变成人，让你体会一下？”邱雅女巫喝着杯中的精灵血笑着。
奥菲利亚女巫望着邱雅女巫精致的脸，似乎想到一个主意，她对邱雅女巫说：“看来我要取胜，来找你是找对女巫了，邱雅，告诉我你用的是哪个魔咒？”
“这不是很简单，人猫转变的魔咒啊，你当年和我做笔友的时候，不也试过？”
奥菲利亚女巫轻掩着嘴矜持地笑着：“如果不是你，我还想不出这样的主意，等我做了大女巫，我请你吃西方的精灵酱，再多给你加些魔牛血做辅料，你想甜一点还是咸一点？”
“你不是知道我什么都吃吗？”邱雅女巫加了一句，“但除了人。”
“没问题，下次我就算是装一人皮囊都要给你带来，哎呀，邱雅，你真是让我想狠狠抱住你。”
“不要说这种会令女巫误会的话奥菲利亚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生小女巫呢。”邱雅女巫打趣道。
奥菲利亚女巫点点头，似乎的确考虑了一番：“和邱雅你生小女巫，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，就是将来我成了大女巫，那你可算白捡了便宜，作为大女巫，不知道有多少女巫想跟我生小女巫呢。”
邱雅女巫咳嗽了一声，她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头，于是起身从橱窗拿出自己腌制好的精灵酱摆在奥菲利亚女巫面前，有意催促奥菲利亚女巫赶紧离开。
看着脸色微红的邱雅女巫，奥菲利亚女巫故意抬手摸了下她的手背以做调戏，最后倒是老实地把这罐精灵酱放进衣袍内袋里，拿起靠在桌边的扫把准备打道回府。
“就这样吧我亲爱的邱雅，等我成了大女巫再来拜访你，下次我可得在你这里好好住几天，品尝一下你三百年都没尝过的人肉。”奥菲利亚女巫说着，在跨上扫把前，轻轻地在邱雅女巫面颊上落下两个吻，这让东方女巫很不好意思。
“等你下次来，我会再做好精灵酱。”
“感谢你的款待，我亲爱的邱雅。”
最后，奥菲利亚女巫以一个舔齿的微笑结束了这次拜访。
END
（字数：5784）
作者介绍
作者：三浮
坐标：杭州
职业：咸鱼
自我介绍：爱好吃喝玩乐和写作，喜欢唱歌画画写作，“擅长”写幻想类小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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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：灿七
排版编辑：灿七
封面：Photo by Helena Lopes on Unsplas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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